陛下摇铃,颇为嫌弃地指示侍卫:“把人拖出去放在日光下晒,看她能撑到几时。”

    江初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看好戏。回了首都星后连年的郁闷,今日好像才得消解一二,只是若能让她出手揍韩照一番,大概这郁闷会消解得更快些。

    陛下道:“说来还真得感谢你的小男朋友,舆论骑头,那些老僵尸哪怕要开口求情,也得先考虑下是否会引火上身,我这次要收拾韩家为首的这批没落贵族,会容易很多。”

    江初抿唇,谨慎地没有在政事上谈论过多,只道:“秦妄不是我的男朋友。”

    陛下静而不语,饮了两口凉了的红茶,才淡然一笑:“我知道你不理解我为何非要逼你联姻。”

    陛下的笑淡而温柔,金灿的阳光抹着深刻的笑纹,让陛下又重新变回了可以促膝而谈的姐姐,江初怔愣地看着,几乎以为那束通过精心设计的窗户开角照进小花厅的阳光,融掉了二人这一年来打起的冰墙。

    江初道:“我自认为这小半生略有成就,即使从一线退役,但仍能在后勤或者其他岗位发光发热,我愿为帝国奉献一生,而不是被拘束于家庭婚姻和琐碎日常中,况且,我向来对私生活没什么热情,我这样的人不合适婚姻。所以,我希望,我能自由做主决定结不结婚,和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

    陛下道:“说到底,还是想要婚姻自主权。”

    江初道:“这是人权的一部分,我想我应当拥有。”

    陛下道:“如果换个人来说,我肯定认同,毕竟这是写进宪法的事,但是,江初,我们都不配。”

    江初不能理解:“难道我还不是个人了?”

    陛下道:“为帝国奉献一生,这是加入就参军时的誓言。你再看看你的一双机械臂,你现在跟我谈人权,当时在战场时,你怎么没有尊重你的人权好保留住你的双臂?是因为战事不允许,是因为军人的天职压过了人权甚至于你生理的本能,这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谈人权,不去极端人权组织控诉帝国对你的压迫?”

    江初道:“这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陛下道:“为什么不可以,不然你去问问,躺在重症病房ICU,几台治疗仓不间断接力工作都差点救不回来人,最后还要承受失去双臂这样的痛苦,与一个条件各方面都不错的男人结婚,大多数人愿意选什么?你连前者都能接受,后者更不过是闭闭眼的事。”

    江初道:“闭闭眼?不,我见识过父母的婚姻,不幸的婚姻给女人和孩子造成的伤害是一生不可逆的,后者的痛苦绝不比前者要少。”

    陛下道:“所以我对你已经足够关照了,那天宴席上你应该看到了,除了很少的贵族外,大多数都是社会地位不如你的巨富,即使你退役,但只要有爵位在身,你依然能牢牢地掌控住婚姻,你

    是上位者。就跟我一样。”

    江初不能不惊讶,她先前总以为陛下为她擢选夫婿时基本略过贵族是为了防着她,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考量,但或许有这一层单薄的体贴外,反而让整件事显得更为心酸起来。

    本来这层体贴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但陛下尤为坚定:“所谓露台情缘都是包装后的故事,我当时纳了王夫,还不是为了瓦解周家的航天交通权?周家是百年老虫,利益盘根错节,动他不容易,所以我毫不犹豫把自己搭进去了,但你看,把那台翼车送给你的时候,我还是成功了。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纳了王夫,嫁了周家,可其实我嫁的是帝国,这一台从成立之时就注定只能往前走,而绝不能停下的机器!”

    陛下道:“人权?不,我们都只是机器的一部分零件,你在军队时为了她可以舍去自己的性命,为什么离开了军队,就不能为了帝国舍去婚姻?我们作为上位者,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权力与财富,衣食无忧,难道就不能为底层人多做几件事?那些贵族,多是商贾起家,靠的就是政商联姻,商商联姻,在我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夺走了这个国家的大部分资源,甚至开始重新玩起了中世纪那套政权体系,自己为自己加冕,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接着发展,所以我需要更多的人,无论男女,同我一道打这个战役,他们通过联姻抱团垄断,我们就通过联姻瓦解分割。”

    江初道:“联姻是很愚蠢的做法,陛下,你就不害怕我嫁进去后倒戈吗?人心总是易变。”

    “是,人心易变,所以比起别人,我更愿意相信你们这些平民出生,甘愿为帝国舍去性命的边境军人。”陛下道,“更何况,联姻毕竟只是个辅助手段,我只是想借此打破贵族抱团的局面,真正做事还要靠系统里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