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却仍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声响。

    “真的喜欢我啊。”江初起了坏心思,非要逗弄他,“你喜欢我什么?”

    她自己都觉得这种问题很无聊,感情这种事是最不值得追究的,有的时候无关人,只是为了一种感觉。

    就像她自己,也因为阳光正暖,风吹得刚好,就答应了别人的追求,后来分手再回想,不悲不喜,对这段感情记得的也只是那天的天气。

    在一起时是为了高兴,分手也是为了让自己高兴,随性而动,追因溯果有什么意思。

    但秦妄不同,或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干净,又或许纯粹就是为了感谢他欺负了那三个贵妇帮她出了气,江初并不想招惹他。

    说到底,她要的只是个联姻对象,婚成之后便各有生活,互不干涉。若对方携着爱意来,江初倒是拿他没了法子。

    秦妄却认认真真地答道:“或许上将忘了,你曾救过我。”

    江初确实不记得秦妄,从军多年,直接救过与间接救过的人无数,江初不可能记得他们的每个人。

    秦妄替她回忆:“那时我毕业和朋友一道出去游玩,路遇虫兽潮,在编号是M4399的星上躲了三天,带的粮食都吃完了,我们都受了伤,虫兽却仍步步紧逼,我都被翻出来了,都以为要死了,姐姐从天而降,杀了那头虫兽。”

    人走在绝境之时,自己都会先抛弃希望,秦妄拖着为保护同伴受伤的身躯,看着朝他扑过来的血盆大口,将那根根獠牙以及粘在上头没有来得及嚼碎的血块看得一清二楚。

    他当时只剩了个想法——这墓地也太糟糕了吧,就算便宜不要钱,平时好歹也注意点卫生,隔三岔五打扫一下。

    他引颈待戮时,却感到风起尖啸,虫兽后脖颈的部位仿佛遭到了什么重击,身不由己地往前弹扑了过来,同时血浆在那处爆开。但这并不足以要它的命,虫兽受了伤后反而会陷入发狂的境地,会爆发出更加恐怖的破坏力。

    秦妄反应过来,忍着身体的疼痛搀起害怕得腿软的朋友往后跑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虫兽奔袭时大地的颤抖以及因为愤怒发出的吼叫声,简直地崩山摧。秦妄心都打颤,他不由自主地回

    头,却见一个身影正飞跃而起。

    稀薄的白雾,枯黄的荒草地,明明四周的景致都凄惨脆弱,不堪一击,那道身影却锋利之际,犹如霜降带来的不可侵的严寒,她手腕一转将手里的武器掷飞了出去,于是锐器入体,虫兽的身躯如山崩般塌在地上,却还在垂死挣扎。

    身影落地又极速助跑,根本不把面目可憎的虫兽当回事,拿它的粗粝的皮肤,爪子,鼻子,额头做踏板,一跃到山般的肩背上惹得虫兽大怒张着大口,却只能撕咬空气。

    这时秦妄终于看清了身影,那时江初尚未功成名就,没人知道军区里还有这样漂亮的小姑娘。她嘴里甚至还嚼着口香糖,恍若闲庭漫步般踩着虫兽的皮肤往前走,明明看上去又细又弱的手腕却有十分强劲的力气,一把提起了深没进虫兽身躯的武器。

    ——是了,刚才这把武器也是她投掷过来的。

    秦妄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看,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当小姑娘将武器一寸*寸*□□后,秦妄终于看清楚了,那不是刀剑什么比较秀气的武器,而是一把锯齿刀,刀面很宽,两刃都是锯齿状,仿佛鲨鱼的利齿,很重。

    她却轻易提起,然后转头砍进了虫兽脖颈中,身子往下跃,借着重力,将虫兽的半边头拉开,露出血肉筋骨来,那头山形的虫兽终于悍然倒地。

    小姑娘将锯齿刀提了起来,对虫兽道:“所以说,欺负我们的小朋友做什么。”

    她的声音清冷如月色,凉凉落地,却又能照出一道归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