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西夜回到瑶光殿,没见到乔欢,先见到了叔叔派人送来的一觚胭脂点雪。

    他从没见叔叔这样在意过一名女子,若是其他人,他不但绝不会与叔叔相争,反还会为了叔叔过得高兴些,将人主动送过去,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乔欢……

    ……只有乔欢,他是绝对舍不下的……既已对父侯扯说了那样的话,那就做戏做足吧,这样叔叔,是不是也能断了心思,再去寻看别的合心意的女子……

    段西夜唤了秋娘过来,“去将我寝殿旁的偏殿给收拾出来,给乔欢单独起居,还有衣裳首饰等,都挑好的,往她房里送,以后她不再是侍女,她是……她也是瑶光殿的主子。”

    秋娘反应过来,“……世子这是要正式给乔姑娘侍妾的名分?”

    段西夜心里想的是“世子夫人”,但这事一时也急不来,父侯那里、乔欢那里、北境那里,需要各方点头,只能暂时先给她冠个“侍妾”的名头,将眼前之事对付过去,他摆了摆手,“你带着人去做吧。”

    秋娘“是”了一声,含笑退了下去。

    段西夜做完了这件事,看到那几上的胭脂点雪,依然感到刺眼,平生第一次对叔叔送来的东西,产生了不悦之心,竟想把它藏起来不让乔欢看见,他越发心乱如麻,急切地想见到乔欢,问侍从道:“阿苦人在哪儿?”

    乔欢将脸上两道疤撕了下来,揉了揉脸,问小乔道:“你成天这样闷不闷啊?”

    姬珑道:“一点点。”

    他说是“一点点”,但乔欢刚在脸上粘了那么会儿,都觉得有点不舒服,想来他从早到晚都这样,应该是有些难受的,握住他手,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谢谢。”

    她实诚道:“我没有想到会把你等来。”

    姬珑唇角刚因那句“谢谢”泛起点笑意,就这么给压回去了,他凝着眉头,“……那你在等谁?”

    乔欢还没回答,外头就响起了上官泽嘹亮的声音,“世子您来啦……哦,阿苦姑娘……阿苦姑娘人在里面听琵琶……”

    乔欢将琵琶塞回小乔怀中,人离他坐远了些,段西夜打帘进来,一抬眼,就见一名面似火燎的少女在弹琵琶,也是微微一惊。

    尽管心里恨不得抄把刀把他阉了,但人在屋檐下,姬珑还是不得不放下琵琶起身,朝来人微微一福,段西夜直接挥挥手让这少女站一边去,上前对乔欢道:“我让秋娘给你单独收拾了一间偏殿,不过你晚上还是睡在我寝殿里。”

    他说完这句,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回头看去,那琵琶少女低眉顺眼地站着,并没有什么,段西夜又回过头去,看着乔欢道:“……你的身份,和之前不一样了……身边也该有人伺候,瑶光殿里的侍女随你挑……”

    乔欢正想着有没有办法把小乔弄到她身边,段世子就说这话了,虽然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善待她,但还是立即把握住机会,伸手指向低头的小乔,“就她吧?”

    “……她?!”

    段世子皱着眉,显然觉得有点不“赏心悦目”。

    “她小时候遭了火灾,怪可怜的”,乔欢道,“我看着她投缘,也喜欢听她的琵琶。”

    她抽出袖中的薄纱帕往小乔面上一蒙,悄悄朝他眨了眨眼,回身对段西夜道:“平日里这样就好了。”

    既然乔欢中意,段西夜也不会多说什么,他牵了乔欢的手,“走吧,去你房里看看,你喜欢什么样子就同秋娘说,让下面人帮你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