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形容她的魅力。

    他在昏黄色的卧室里,打开一本书,却久久没能看到第二页,因为眼里早已都是她的睡容。

    她就躺在他的身边,被子遮住微微隆起的胸部,裸露出两个圆润的肩头。被子里,她因为怕冷,两条腿犹如藤蔓缠结在他的腿上。从来没有哪个女人给予过他这么复杂的感觉,亲密、炙热、甜美。她既是鲜嫩的雏菊,又是邪恶的罂粟,令他躁动不已,令他欲罢不能。

    她只有躺在床上时,那双绿褐色的眼睛才会散逸出妩媚的女人味,更多时候,她更像一个天真无邪、只知道跳绳和捉迷藏的小姑娘。不过,这个小姑娘什么都懂,知道每一种避.孕工具的用法。她教他说情话,教他用舌头接吻,教他怎样系女士的束腰带子,教他用餐时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她告诉他,她还是个处女,没有处女.膜是因为小时候爬山撕裂了。她是他的小仙女,她不管说什么他都相信。

    她喜欢吃洋李,一种紫红色的水果。尽管冬天这种水果还没有开出白色的小花,但他还是想办法给她弄到了新鲜的洋李。她总穿着白色的晨衣,坐在他的腿上,眯缝着眼,啃咬着硕大的果实。

    她吃洋李时,总吃得满手都是甜滋滋的汁水,散发出一股古怪而诱人的魅力。有时候,她会把沾满果汁的手指放在他的唇边,撺掇他去舔。

    他从来没有被女人这么亲昵地对待过,迟疑着不敢张口,她就紧盯着他的眼睛,咔嚓咬下一块果肉,搂着他的脖子,直接喂进他的嘴里。

    一个星期后,他们同居了。

    和女人住在一起的感觉奇妙极了。他不喜欢开灯,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待在琴房里,与自己黑暗的影子对视。多了一个切莉后,哪怕她不在公寓里,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浴室里她放得歪歪扭扭的淡紫色香皂、乱丢在沙发上的白色长袜、枕头上的深褐色发丝。他很少再注意到自己丑陋的影子,眼中取而代之的,都是她鲜活而迷人的身影。

    他是一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但她总有办法安抚他。她的笑,她的睫毛,她饱满的额头,凹陷的锁骨,温热的皮肤,颈后几根必须用发油才能梳上去的发丝,都是能让他充满戾气的情绪平复下来的良药。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前所未有的心平气和,逐渐变得像一个普通男人。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对她的占有欲越发强烈。每次与她亲热时,他想起她说的那句话,“有四个男人亲吻并抚摩了我”,都会不可避免地妒火中烧,想找到那四个男人杀了他们。

    到后面,除了她的前男友,他对每一个看向她的人都会生出忌惮。他们无论去哪儿,都有人盯着她,街上、电梯里、歌剧院里、百货商店里,每个人都在看她粉嫩的嘴唇、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浓密得惊人的鬈发,而她非但不反感那些痴迷的目光,还会笑盈盈地对视过去。

    病态的妒火烧得他头脑空白,呼吸冰冷,想拿起绳索,去捆绑,去绞断那些曾抚爱过她的男人的手脚。

    但他知道,不能那么做,一旦那么做,就会失去切莉,失去这个小妖精似的美人儿。

    他只能像一个沉默的疯子,压抑着内心躁动而暴戾的冲动,在它彻底失去控制之前,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亲吻她,拥抱她。

    ——

    切莉对埃里克的想法一无所知,她最近遇到了点儿麻烦。

    第二个前男友找到了她,一个苍白、瘦削的画家。他们认识的时候,她为了生计,正在给一个美术学校的画室当人体模特,而他是那些描摹她身体的学生中的一员。

    她在裸露身体这方面毫无羞耻心——她知道这是一种艺术,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美得像艺术,更何况当人体模特还有钱拿,便心安理得地脱下了衣服,站在画室的台上。

    她原本对那些呆板的艺术青年完全不感兴趣,但其中一位艺术青年主动找到了她,开始热烈地追求她。他带她参观奢丽的卢浮宫,赞颂她的相貌像名画《贝阿朵莉切·桑西》一样美丽,还给她取了个“小桑西”的昵称;又称赞她的五官像波提切利《玛尼菲卡特的圣母》从左往右数第二个天使般灵动无邪。切莉却毫无艺术修养地提醒他,她的鼻子并没有那么长。

    他们火速地相爱了,又火速地分开了——倒不是因为他破产或是没钱了,而是他的占有欲影响了她的正常生活。在一起后,他自作主张给她辞掉了人体模特的工作,要求她在太阳落山前必须回家。若是她有事耽误了一两个小时,他就会像疯子一样歇斯底里,质问她是否不忠,还去她常去的舞厅大闹了一场。

    她原想跟他和平分手,但分手的话刚说出口,就被他打了一巴掌,威胁她不准离开。

    切莉不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她妈妈身体不好,已经没法干活儿,她在家里既是女儿,又是顶梁柱,还是全家的经济来源,走投无路时也曾干过最脏最累的体力活儿,两拳头就能撂倒这位苍白瘦弱的画家。她捋起袖子,把他狠揍了一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