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像水在指间流淌一样,等待结婚的时间马上就过去了。

    周志平和林宝珠的婚礼定在这个月的初五,这是看黄历得到的日子。林宝珠有些迷茫,但是好像又无法去改变,就像她来到这里,不知道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她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

    林妈让她在瓜地种瓜,她就捏着水壶在瓜地里浇水,她每天早晨去瓜地浇水、用竹杆子掀虫子,晚上她就开始咬线绣自己的喜服。她也不爱出去找人玩,毕竟她并不是农村的姑娘。

    每当她去河边,河边洗衣服的婆子就爱问她一些关于婚事的事情。她听到就难为情地羞红脸,因为对这门婚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一口答好。然后那些婆子就爱说她脸蛋长得水灵,身段如何如何,好不好生养,给周家添个小孙子什么的,这些她就不太敢听了,就一溜烟赶紧走了。

    除此之外,她去给林家人送饭吃的时候,就经常看见村里坐在树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说些关于谁家死了男人,谁家儿女不孝,又在什么时候在高粱地里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诸如此类的话。

    林家晚上吃饭也爱说这些,但是林家人把她当亲女儿看,所以每天除了和林家的人说说话,她就闷在屋子里看看书。

    眼看着结亲的日子要到了,连林大哥的小儿子枣生也知道姑姑要结婚了。她走在路上还是回到家里,都有许多人问她亲事。林宝珠没有那种嫁人的特别的兴奋,但是当时间快来临的时候,有种当头棒喝的感觉:她居然真的就要这样嫁人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的,但是初五这一天还是要来了。

    初五这一天,天刚蒙蒙亮,林妈一大早就把林宝珠叫起来。这一天忙的事情可多了,首先要给她绱头、开脸、沐浴。林大媳妇用细棉线绞去面上的绒毛,林宝珠杏眼半睁,乌发垂落在身上。

    林妈找大伯家借了一面镜子,这个镜子比铜镜清晰多了。林大媳妇盯着小姑子的脸,感叹道,到底是林家娇生惯养出来的,脸蛋又白得像个水煮鸡蛋剥了壳似的,头发又乌黑漂亮,最难得的是小姑子脸上身体上绒毛少,一下子就开完脸了。平常在家里远看着小姑子好看,近看又发现她长得水灵灵的,像一把嫩水葱似的。

    这天林妈让林三哥烧了一大壶热水给林宝珠沐浴,准她用香胰子不说,还给她脸上擦了一层雪花膏,擦得她浑身香喷喷的。林宝珠想,她就好像是一头待宰的乳猪似的。

    林宝珠穿上喜服的时候,连平常常常嫌林妈偏心的林二媳妇都看呆了点。不说其他,光看脸,柳叶眉弯弯,眼似水杏,脸蛋白净,嘴唇红润,虽然脸小,不是鹅蛋脸,但是清纯可人。林宝珠的脸是不必说的,红色显俏,这件喜服穿上去,收腰束胸,显得一把小细腰和鼓囊囊的胸脯,把林宝珠纤细苗条的身材勾勒出曲线来,看上去秀色可餐。

    林妈看了也满意,她给林宝珠梳了个辫子,细长的眼睛眯着,语气中带着几分自满和得意:“要我说,十里八乡谁家闺女有我们家珠儿好看。”

    林二媳妇点头称是,林妈更加得意地昂起头,她肚子争气,一口气就生了三个儿子,最后一个女儿还长得白嫩嫩又好看。虽然林家也就林宝珠长得好看,其他人都平平无奇,但是这个十里八乡像菩萨似的女娃娃可就是他们家的。

    林妈扬眉吐气,示意二媳妇道:“你和老二长得丑,就该多看看你小姑子,肚里的娃娃也长得好看随他姑。”

    今天是好日子,二媳妇懒得理她的话,而且她也觉得小姑子好看,就没反驳林妈。

    等到屋里的人都走了,林妈开始教女儿嫁了过去以后,周志平寄东西来,先回娘家藏一半,要把周志平的工资和嫁妆牢牢捏在手里。她还教林宝珠吃饭要早点蹲在桌子旁边,有肉就赶紧夹肉吃,先夹到碗里再吃饭。

    最后她还补充道:“乖女,实在不行就回家来,你哥哥多,咱家一大家子,周家人准不敢欺负你。”

    林宝珠频频答好,看着林妈絮絮叨叨的。她心里的心肠又软了再软,在林家住的这几十天,林妈对她最好,给她偷偷塞钱,还准许她不去田里干活,包括婚事和嫁妆,也是有头有脸的。

    她看着林妈,心里又感动又不舍。眼睛开始发酸,水汪汪地盯着林妈看。

    很快轿子和吹乐的人就到林家的门了,新娘脚不能沾地,林大哥背着妹妹从房里到花轿上,林大媳妇在旁边给小姑子撑着一顶芋头叶子,因为新娘头顶不能见阳光,等到了男方家就可以不用了,代表开枝散叶。

    林宝珠到了轿子上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兜里藏了几块糖,是林妈塞给她的,这一天要斋戒,直到晚上都是不能吃东西的。

    这轿子又小又窄,照以前来说,还没有她家嬷嬷坐的轿子大。轿夫就两个,走起路晃晃悠悠的。这就要嫁人了吗,她咬唇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