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十五,今晚便是月圆之夜。京中的动静却并未尘埃落定的意思,气氛犹如一锅煮沸的水,愈发翻滚热烈起来。参与的或凑热闹的人都绷紧了弦儿,街口茶楼的说书先生说了半个月的西门庄主,叶城主剑法惊人,天人之姿,仍是宾客满堂。街道上皆是议论今晚的决战与各个赌坊盘口的赔率,今晚过后,有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有人香车美人,一飞冲天。

    这些热闹容遐并不在意,在院子呆的闷了,就到街道上转转。昨天晚上与花满楼聊到江南,今天路过一个裁缝铺子,不期然就想到了“江南当配红衣”来,脚下一转就进了铺子。

    “诶,姑娘是来拿衣裳还是裁衣裳?”容遐出来得早,店里只一个小伙计,正捧着碗喝粥,见她进门,忙推了碗招呼。

    “裁衣裳,你师傅在吗?”这个年纪的活计多是学徒,尚还不能接客人的单。

    “师傅还没来,这时候该是在家吃饭,要稍稍等上一等,姑娘是在这里等一等,还是在外转转再过来?”

    铺子不大,手艺师傅就一个,但能在这条街上存活下来,肯定是有立身的技艺。

    想着在这里这小伙计难免不自在,容遐点点头说稍后过来。

    茶楼里过于热闹,一个年轻女子进去也容易引起目光,容遐就随意在街上走,秋日的清晨带着点薄雾,染在衣裳上微凉。

    容遐闲然的动作一顿,眉目微动:前边一团雾是不是比周边的浓厚些?

    还不待她有所反应,背后忽觉一阵黏腻阴冷,一瞬间便脊背生汗,身后是生人的气息。容遐不必猜来人是谁,能带给她这种身体感应的只有一个人。

    ——西方罗刹教教主玉罗刹。

    况且不知无畏,当年的容遐不过是身体灵活些,根本算不得正经的习武之人,感受自然也没那么强烈,如今容遐抚着胳臂强行压住逃跑的冲动,才知道自己当年是多么侥幸,来不及后怕,容遐不得不集中精神应对当下的局面。

    “小丫头,我似乎见过你?”不同于五年前的不辨男女,这次玉罗刹并未掩饰男人的声线,只是语气仍叫人琢磨不透。

    容遐缓缓转身,敛衽为礼:“玉教主,我是容遐,五年前多有失礼。”

    “是你。”玉罗刹似乎是真没认出人,容遐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寸寸犹如实质目光,听到一声轻笑:“学了五年也就这点儿子微末内力,可真是浪费资质,当年你若听话,与我到教里,那里会是这副上不得台面样子。”

    听着话里的嫌弃,容遐有些无语,不过一次试探,自己还能当真了?

    “教主莫要与我玩笑了,我生性惰懒,哪里当得教主厚爱。”

    “你这丫头,倒是变了不少。”玉罗刹意味莫名。

    他说着往前走,容遐摸不准他的意思,但瞧着像是偶遇,认出人了过来逗逗她。这位性情不定,一个不痛快,取她性命不过挥挥手的事儿,容遐不敢调头走,只好跟在后头坠着。

    清晨的小巷里并无多少行人,玉罗刹与容遐一前一后闲走,容遐注意到街边行过的百姓对一团行走的雾气视而不见,不禁暗暗思考武学的顶级是玄幻的可能性。

    嘭!静谧清晨一声闷响拉回了容遐的注意,巷边过道处的木门嘭的一声打开,一个年轻人踉跄的奔出来摔倒在地上。

    “我打死你个孽障,我跑了这么多趟点头哈腰的托人送你来城里学门手艺糊口,全家几口人指望你出息,结果你个糊涂虫不学好,跟人学赌博,我打死你个败坏家门的东西。”

    随即跟出一个壮年妇人,拿着擀面杖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