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从来没想过,老爷会这样好说话。从前听旁人的那些说道,还以为他是很难相处的那种人。

    但她此前并没有真的同老爷相处过,她有记忆的十多年里,父女俩之间的互动少得可怜。直到这两天,她们之间的接触才多了起来。

    就是这短短几个时辰的相处,逐渐刷新了贾赦在迎春心里的形象。脑海里,属于父亲的那张画像在慢慢地变清晰。

    父亲他心里,会不会还是有点在意她这个女儿的?迎春想到这里,有些小开心地抿了下唇。

    有了这层安慰后,迎春再坐在这家酒楼里,就没之前那么忐忑不安了,心里逐渐地安稳下来。

    贾赦向来观察敏锐,几乎是她身上的气息一转变,他就注意到了。只是他有些想不通其中的缘由。这也没发生什么呀?

    贾赦一边疑惑,一边随口安排了人去解决几个丫头的难题。了解孙绍祖性情这件事,乍一看很难,其实细究起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尤其是在他家里不缺钱也不缺人的情况下。

    贾赦曾经布兵打仗,也要求要有敌军详细的情报,尤其是有关敌军将领的信息,费再多周折他们也要打探到。所以在如何了解一个人这方面,贾赦算是熟门熟路。

    要深入了解一个人,不外乎两方面。一个是道听途说,也就是得对他平日里的生活处境有所了解;另一个就是眼见为实了。一般这种时候,贾赦都是故意设下陷阱,引诱那人露出破绽。

    这次也不例外,他先挑了个机灵点的小厮,让他绘声绘色地同姑娘们说上一阵。那小厮也察觉到了贾赦的态度有些古怪,不敢糊弄几个姑娘,于是说得很是详尽。贾赦跟着听了几句,也了解了一下那个孙绍祖的为人。

    大毛病也没什么,归根结底,贾赦和孙绍祖之间的联系也不多,只是偶尔能玩到一处。原主小厮跟在他身边,见到的也多是这一面。就算小厮口才好,捡有趣的说,总结下来,也只看得出孙绍祖是个爱喝酒赌钱的人。

    等小厮把能说的都说干净了,贾赦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他们说的和小厮口中的大同小异,还添加了许多细节。比方说这孙绍祖性格霸道,蛮不讲理,经常仗着权势欺压周边的人,沾些小便宜。还有些小厮吞吞吐吐得讲不明白,姑娘们也没在意,只有贾赦听出来了,这个孙绍祖平日里居然还爱逛花楼。

    这孙绍祖好赌还好色?贾赦一时迷惑了,不明白原主为什么会给自己女儿挑选这么一个人做夫婿。难不成,就只是看上了这个人将来或许能在兵部任职?

    这孙绍祖正在候兵部的缺,若是娶了他们国公府的女儿,以他们家的权势,推举他上任不是难事。如此一来,这人也当得一句年轻有为。但贾赦上辈子都坐到大将军的位置上了,什么人他没见过?孙绍祖这种靠家里势力往上爬的,他还真看不上眼。

    这一大通听下来,贾赦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只剩嫌弃。

    但他并没有把心中所想表露出来,只是扭头看向迎春,问她:“你有主意了么?”

    迎春闻言紧张地轻瞟了一眼外面,不安地揪起了手帕。

    谁家少女不怀春,迎春平日里也曾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会是何等模样。在她心里,不需要什么貌比潘安、才情出众,只要对方为人踏实、性格和善,便足够了。如今见到孙绍祖,她发现这人和她所想实在相差甚远,可是,这人却是父亲为她挑好的人选。

    父亲能看中他,这人一定有他的可取之处。说不定就是看中他的前途远大,将来不可限量。这种情况下,她要拒绝么?

    迎春一时拿捏不定,她不知该不该拒绝,也不敢随便答应,只能抬头为难地看向贾赦。

    她还是很怯懦,但和之前不同,现在的她在贾赦面前没那么拘谨了,开始表露一些自己心里的想法,而她本人都没意识到这种转变。

    贾赦倒是察觉到了,他有些头疼地敲起了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