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管教应无患的事,白卿云或许嫌麻烦,却没有一日不上心过。

    正道修行,剑术法术只是战斗形式,有人由剑入道,有人由医入道,有人布下一个阵法炼制一炉丹药就入道了。

    典籍记载中,更有坐井观天一个日夜,观日升月落,天星百态,参悟人生无常,跨过仙凡天堑羽化成仙的奇事。

    白卿云无从考究那些奇闻异事,可万事皆有本源,这本源就在于心境。

    他也可以让应无患平平凡凡一生,为护佑一个凡人数十年的短暂寿命,于他而言不过是撑着病体,忍些苦痛,以沉睡多熬些寿数罢了。

    可他也想着这孩子的修行之路未必无可救药。

    是以,他劝他炼心,他赠予剑灵教他剑术,他以冷漠将林元宗那未知的杀心牢牢隔绝在应无患的生活之外。

    可惜……

    “无患,你若走得到为师身边,你的仇,为师替你报了。”白卿云强打着精神,许下承诺。

    “师父,您……”应无患的小脸本就生得俊,此刻笑容明亮,小太阳一样温暖。

    “除了林元宗,”白卿云声音渐轻,“为师活一日,他就动不了你,你二人并非死仇,放下吧。”

    白卿云始终未曾转身,自然无法得知应无患是如何在燃起了希望后,瞬间跌入谷底的。

    “原来林师伯对师父而言这么重要的。”应无患语气混着些许凉薄笑意。

    “他,于我……”白卿云轻柔的声音这一刻彻底断了。

    冰室内没有燃灯,六面冰墙清透似最顶级的灵石,自成光源,亮如白昼。

    此处才真是世间最静谧的禁地,不似外面,总有无数双眼睛藏匿在暗处似的。

    也不知外界是何时辰,唯有他二人独处,这是应无患近两年来自认最恣意接近白卿云的时候。

    白衣的少年神不知鬼不觉亲近到人身边,轻轻扶着白卿云躺好。

    他沉默瞧着白卿云苍白的脸,瞧他浅淡双唇毫无血色,眉宇温柔,紧闭双眼,长睫像一对黑羽蝶的翅膀。

    他知道这双眼睛睁开时,蝶翼掩着碧蓝湖泊微微扑扇的绝美模样。

    “你好像对我不错,”应无患心想着,平静的目光游弋过他柔和的五官,缓缓到了颈上,“我时时刻刻都想杀了你,你却还是,太把我当成个人了。”

    这冰室于正道而言自然是绝佳的炼心之地,可他应无患本不是人啊……

    “我差点也当自己是个人了,你太在乎林元宗,你在乎他,我生气了呢,”应无患的尖牙贴近他日思夜想的颈脉,微热的呼吸在白卿云苍白的颈上呵气,渐渐暖出了些肤色,“我一想起自己不是人,就来到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