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成正在面壁遐思,听到身后动静连头都没回:“拿走,本总裁不用!”

    “君子何必如此。”钮祜禄氏打开食盒,自顾自的向案桌上陈列菜蔬,“饿死的好汉自古少闻,君子想留贞烈英明,保住有用身躯大骂敌酋于金殿岂不是更能引发快意的选择么?”

    陈玉成闻声一愣,转身打量钮祜禄氏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钮祜禄氏摆酒放箸:“孀居妇人,在王府领了给君子送饭的差使。”

    隔间的醇郡王大汗:您可真是实诚人。

    陈玉成直直看着钮祜禄氏,过了半晌忽然问道:“你是妖王的女眷?或是哪家的主妇?”

    太平军称大清为妖朝,所谓妖王即指□□陈玉成的本府主人醇郡王奕譞。

    钮祜禄氏略感诧异:“何以见得?”

    陈玉成淡淡说道:“容貌举止自有不同。”

    钮祜禄氏颔首问道:“君子贵庚?”

    陈玉成三字作答:“二十六!”

    “可巧与妇人同岁。”钮祜禄氏倏然而笑,“不过妇人没有君子好命,现今就算断了气都不能一了百了。”

    陈玉成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这话怎么说?”

    钮祜禄氏缓缓而叙:“先夫出身名门大户,祖上也曾创下好大一片家业,可惜现今光景不好,内匪外患疲于应付,年纪轻轻就一病没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只能任由外人欺负,妇人本该殉夫而去,无奈稚子年幼,家中颇有几个不易节制的家奴败坏基业,外头的强梁寇盗亦难抵挡。以君子看来,活着的轻快还是死了的容易?”

    陈玉成点一点头,因又问道:“你既是有家有业,到妖王的府中来做什么?”

    钮祜禄氏答道:“醇王爷奉旨招安君子,因不成事,犹恐天子见怪,这才通告悬赏,礼聘舌辩纵横之士向君子晓以大义,先夫与本府有亲,妇人持家,有仗郡王爷维护,不得不勉力一试,敬请君子谅解。”

    陈玉成脸色稍霁:“是我小人之心,当那妖王想用女色之利诱我归降。”

    “君子玩笑了。”钮祜禄氏微斜唇角,“君子为太平军主帅,见过的美眷佳丽自然不在少数,岂是未亡妇人所能比较。”

    陈玉成略显尴尬:“你是在嘲讽本总裁骄奢淫逸、不务正道?”

    “君子不必多心。”钮祜禄氏执壶说道,“君子不做伯夷叔齐,自不必拒食周粟,我的饭菜是没有惑心毒药的,君子安心享用,一则不必为醇王爷节省钱粮,二来么——养的健壮了才有力气同他们较劲不是?”

    “你说的对。”陈玉成莞尔微笑,“给本王倒酒。”

    钮祜禄氏静静看着,等陈玉成酒足饭饱后才去收拾杯箸:“我还要向醇王爷复命,就不扰动君子安歇了。”

    陈玉成脱口而问:“你还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