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下通道并非是人工挖掘出来的,而似乎是地底穴居生物的老巢。泥土筑成的洞壁上留有明显的爪痕,不时能看见暴露的植物根须,粗的像是蟠龙,与隧道擦肩而过,只露出庞大身躯的一部分;细的则像是一把把细软发丝挂在洞,随着走动而引起的气流微微摇摆。

    这隧道中阴暗潮湿,还带着动物身上的腥膻气,连呼吸都仿佛是一种折磨。认不出品种的小虫在泥壁和根须间钻动,偶尔还有水滴从洞顶滴落,是地表上渗透下来的酸雨。白墨燃不知道这雨水中还有没有毒性,但承影身上满是伤口,而且上身的衣服也没了,若是被这水一浸,感染发炎可就大大不妙。白墨燃便把自己的冲锋衣外套脱给他穿,又从他手中接过那只装着黑匣子的背包自己背着。承影现在是伤员,应该让他减少负重。

    白墨燃的蝙蝠们一直在隧道中翻飞探路,因为是地下生物挖掘的,所以这通道之间纵横相连,上下勾通,简直有如一座大型立体迷宫。那些通道有的高大宽阔,可以让人在里面自由通行,又有的极为狭小,怕是连耗子都钻不进去,只能通过些虫蚁。有蝙蝠们探路,两人便省去了试错的时间,直接向着可以通行的地方去。可即便如此也前进得很是辛苦,那通道之中忽高忽低极为崎岖,有的地方可以直立并肩而行,有的却只能单人猫着腰通过,更有甚者,得匍匐着爬过去。如此前行了不到一个小时,两人已经灰头土脸,和两个泥人差不多了。

    走着走着,白墨燃便想起两天前自己在s城通往外界的防空洞里行走的时候。不得不说人这种生物可能天生就有点贱格,当初的白墨燃觉得那防空通道里空荡乏味走之令人怀疑人生,现在这个通道可就刺激了,一点都不乏味,有宽有窄能屈能伸,不但可以充分锻炼“站、蹲、卧”等各种姿势,甚至还能提供纯天然泥土sa。但现在的白墨燃还是觉得乏味点好,他是多么怀念那混凝土砌成的平整地面,那有流亡者们粉笔标记的岔道路口,你甚至不需要带脑子,只要闷着头一路走就完事了。

    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话又说回来,既然这个通道也是通道,且同在s城附近,那是不是说它有可能连通着某条通往s城的防空洞?

    “有可能。”承影与他心灵同调,立刻觉察了白墨燃的想法,说道,“你的记忆之中那些密道也有年久失修的部分,或许就会被动物挖穿过去。”

    怀抱着这样的希望,两人又在甬道中穿行了两个小时。期间白墨燃担心承影的伤口感染,检查了一次,惊奇地发现居然已经全都愈合结痂了,虽然红肿,却并没有化脓的迹象。

    “我以后一定要努力锻炼身体,争取做到你这样。”白墨燃诚心实意地说,“哪怕缺医少药,也能活蹦乱跳。”

    承影压根儿懒得理他,连内心波动都没有给一个。

    此时外头的雨应该已经停了,蝙蝠没有再带回地表的雨声。但承影却忽然按住额头,他晃了晃脑袋,问白墨燃:“你有没有听见声音?”

    “什么声音?”白墨燃心说这地下的声音还挺多的,虫子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啥的。

    “不好形容。”承影按着眉心的手指更用力了,似乎是在努力分辨着什么,“好像是……心跳声。”

    “什么?!”这三个字落入白墨燃耳中,无异于平地炸起一声响雷,惊得他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不要听!那个声音不能听!”

    说话间他已经舒展精神网,试图捕捉那个心跳声。可白墨燃的脑海中杂乱的声音无数,却并没有那本应巨大而清晰的心跳声。无数蝙蝠在甬道的缝隙中如暴雪般席卷,却没有捕捉到任何他想要的信息……白墨燃的双瞳中一片飞雪般的银白,他将自己的精神网舒展到极限,无数景象与声音像是狂涌的海潮般落入他的各种感官,几乎在一瞬间挤爆了他的大脑。

    可还是没有,他完全听不见那心跳声,也感知不到有可以发出那种心跳的怪物存在。那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又回来了,虽然这次它针对的不再是白墨燃,可它带来的压力却丝毫没有减弱。承影只是个哨兵,他的精神抵抗力按理说应该连自己都不如。如果他也遭遇那种无法抵抗的精神攻击……那支撑的时间肯定不会比自己更长!

    黑暗中像是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这时承影却放下了按着眉心的手,道:“没事,继续走吧。”

    “啥?!”白墨燃惊了,精神网一下子回缩到正常覆盖范围,“你没觉得,呃,有被精神攻击的感觉?”

    “我免疫精神攻击。”承影说完才看见白墨燃几乎陷入呆滞的脸,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怎么,那个心跳声是精神攻击?”

    这是什么人形自走外挂啊!白墨燃简直抓狂了,居然还有能完全免疫精神攻击的哨兵?!他到底是什么怪物!肉搏能力满分,身体素质强悍到和金刚狼差不多,还免疫精神攻击,那作为哨兵而言他几乎已经没有弱点了。假若自己是他的对手,那么除了隔着两公里一枪狙爆他的头,白墨燃想不到任何弄死他的办法。

    而这种杀人方式本来也就是非常规的,毕竟别说是人,哪怕是坦克挨上这么一下,只要把子弹换成□□,照样得玩完。

    怪不得会是a+级别的哨兵啊,怪不得基地为他以名剑命名,这本来就是个人形兵器!